老叔
2018-07-12 09:16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

    那年夏天,太阳像个火球,晒得柳树叶子打卷儿。初中刚毕业的梅子,背着树叶卷儿一样的行李,进城到一家饭店打工。

  一天中午,饭店承办婚礼。在人声嘈杂、热浪升腾的狭小空间里,梅子端着托盘逐桌上菜。一个小男孩拿着气球迎面冲过来,梅子想躲开,脚上不知踩到什么,打了个滑,整个人倒向一位年轻姑娘。一连串刺耳声响,一盘菜摔得七零八落,姑娘拿在手上的平板电脑也重重摔在地上,屏幕碎裂。饭店老板赶过来,领着梅子不住道歉。好说歹说,商定了3000元赔偿。

  梅子跑回家找老叔。到家时,老叔和老婶正坐在炕上搓苞米。老婶一听梅子讲完就大骂:“生你时你娘大出血死了,五岁时你又没了爹,是我和你老叔可怜你,把你拉扯长大。现在你大了还不让我们省心!”

  梅子躲在墙角大哭。老叔把苞米棒往篓子里一扔,冲媳妇喊:“我就养她一辈子,我乐意!”

  “那你就领她滚!”老婶说

  着,拿起炕柜上老叔小时候的全家福,“咣当”一声摔在地上。

  第二天一早,老叔拿着1000元钱赶到城里,求老板帮忙宽限时间,老板答应先把钱垫上。三个月后,老叔又送去2000元钱,是他玩命打零工挣的。

  梅子再不敢回家了,老叔时常借故进城去看她,给她捎带些自家种的水果。

  第二年初秋,老叔又来,人瘦得风都能吹走。梅子知道老叔病了,接过他递过来的秋枣,回屋拿出自己攒的5000元钱存折,硬塞给老叔,“赶紧去看病吧,我就你一个亲人了!”

  “你以后还要找人家的……”老叔话没说完,梅子已经跑回屋关上了门。

  十多天后的一个下午,老婶突然打来电话:“梅子,你老叔不行了,要见你。”

  奄奄一息的老叔躺在炕上,见梅子进屋,把身子往炕墙上靠了靠,吃力地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5000元存折,放到梅子手上。“对不起,当年我和你爹在高楼上安空调,你爹把安全带锁扣系错了,我也没看仔细就把他放了下去,结果……”老叔哽咽着说,“我是想把你当亲生的养,可惜没做好,你别恨我。”

  梅子把脸贴在老叔干枯的手上,哭道:“我早知道你不是我亲叔,你小时候的全家福相片里没有我爹……”

  编辑:王强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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