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几天,院里的竹园经园艺工人整修,竹子疏远俊朗,挺拔劲立,春风吹拂中,晃动起来,说不出的惬意,加上满院的花香,威严的办公大楼,矗立的国旗,广场上不时引来周围群众悠闲散步。尤其是检务广场周围的竹子,遮成一道凉荫,还有陶然亭,群众或纳凉或休闲,一幅检民同乐的风景画。
其实,在老家有许许多多竹园,大的方圆几亩地,小的也有几厘地,而且竹子十分粗壮,粗的约有小碗般,细的也如大拇指粗。家乡人习惯把竹子叫作竹竿,农家更是把竹竿当宝贝来用。竹匠们用竹刀把竹竿劈成极细极细的篾条,然后编成箩筐、簸箕、竹篮、筛子等许多家伙什。其实,农家的大部分工具都与竹有关,甚至有人睡竹床、盖竹屋,每日三餐用的筷子也是用竹竿做的。竹子是老家人生活的一部分。
老家也有一座竹园,是1978年包产到户时分给我家的。说是分,其实是生产队特意奖励的。因为之前,竹园里竹子十分纤细,杂草丛生,说是竹园,不过是有几根如指头般粗细的竹毛而已。父亲退休回来务农,看到竹竿小得可怜,就义务承担起看护责任,闲来无事就进竹园整修抚枝,清理杂草,拾掇卵石。那年冬天下大雪,农家人都在被窝里睡懒觉,等到吃早饭时,母亲让我去竹园喊父亲回来吃饭。我到竹园,看见父亲满身满脸都是雪,正在逐枝抖落每一株竹子梢上的积雪,让它挺直起来,那份专注让人动容,我也跟着父亲干起来。当所有竹子都挺立起来,我们才回去吃饭。时至今日,我仍忘不掉父亲抖雪的背影。
每年近五月端午时,纤弱的竹笋破土而出,父亲不让小孩到园里挖笋吃,也不让牛羊进园踩踏。几年过去,竹子不再零落,渐渐有了规模,粗的也有五六公分了,而且向周围扩展蔓延,看着日益扩大的竹园,而且有了50年的承包权,父亲十分欣喜,觉得是为儿孙们置了一份产业。
几十年来,竹园伴随我们成长,目前已经成了老家的一份象征,每次回老家,我都要先进竹园看一看,看竹竿粗了许多。每当下雪的时候,住在县城的我会经常想起,老家的竹竿会被大雪压弯压折吗?然而父亲已经仙逝,再也没有人为竹子抖落积雪,我的心于是惆怅起来。所以,每当大雪来临,我都希望太阳早些出来,早点化掉积雪,让竹竿尽快挺直。
清明节假期,我回到老家王府沟,发现老家的竹子一下子多了。大道边、坡边、河边、堰边,全是竹子。放眼望去,真成了竹子世界,难怪有人称我们村为“王府竹海”。竹子多了,观赏的人也多了,远近游客闻竹而动,观竹生情,徜徉于十里竹海之间,流连于山沟美景之中。沟里热闹非常,大道上车辆穿梭,小河两岸白墙碧瓦,山坡上树叶萌绿,尤其是新近栽植的成片竹林,随风摆动,犹如一幅天然水墨画,不禁让人感叹家乡变化巨大,思乡情结油然而生。
走近竹海核心景区,竹林夹道,水声哗哗,瀑布从高山垂下。十几亩的竹林边上,游客穿红着绿,观竹赏水,相映成趣。老乡们纷纷和我打着招呼,言谈亲切。当年的老支书李石造曾是一位好竹匠,如今在竹荫下摆个小摊,摆满了用竹子做的椅子、凳子、小水桶、小水枪。一个城里小孩缠着大人买了一把竹子水枪,在潭边吸满水,朝山上射出十米远的水柱,勾起一群城里小孩的玩欲。景区附近的大婶大嫂们也就着竹荫,卖起橡子凉粉、玉米蝌蚪、水芹菜等地道小吃。有人问大嫂有鲜竹笋没有时,姜家大嫂很干脆地答:“都别打竹笋的主意,竹笋是我们的‘小孩’,是我们的‘老母鸡’,有了竹笋,我们才有了竹子,有了竹海,才有我们现在的好景区、好生活,我们会卖吗?”
是啊,家乡人把竹子当作宝贝,是因为竹子耐贫瘠、耐干旱,不索求、只奉献,送清凉、带福荫,还能造出许多实用工具。不过,虽说院里的竹子没有家乡的竹子粗壮实用,但也绝不是仅作观赏之用。每当看到这片竹子,我都会想起郑板桥那首咏竹诗:“衙宅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”我想,院里同志们也会有同感吧,或许这也是当初父亲叮嘱我要像竹子一样做人的深意吧!想至此,不由泪流满面。
(作者单位:河南省栾川县人民检察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