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，山乡雾蒙蒙，两棵水桶粗的春树上，一群花喜鹊蹦蹦跳跳，叫个不停。

　　树底下的石头屋里，楚叔正一边喝着米酒一边吃炒花生。大门外，老黄狗叫起来。“晓得来人了，别叫！”说着，楚叔站起身，踉踉跄跄往外走。到门口一看，村主任伍治平背着一捆树苗，大汗淋漓地爬上山来，“楚叔，这是乡里扶持给你的紫薇树苗。”

　　楚叔人高马大，从林场下岗后承包了大黑山千亩山场。“承包这光秃秃的山有钱赚吗？”“一个大男人不去外面挣钱，守在山里没出息。”村里的闲话楚叔充耳不闻，搬进大黑山住了下来。

　　以前在林场栽树、管树，楚叔是个好把式。进了大黑山，他把石屋门口几块地整出来，每年培育出杂七杂八的树苗，大黑山一片片绿起来，山上一年一个样。

　　前年开春，苗圃里松树苗已长到尺把高。一天，村主任肖月飞开着小货车过来说：“给你送来三千棵杨树苗，你得收下，也必须要栽下去。”

　　“你这哪是树苗，枝叶枯瘦得像麻秆，根也不行，这树能栽？”“甭多话，这是上面安排的，每个林场必须栽。”肖月飞扔下这句话走了。

　　楚叔心里暗骂，但又得罪不起肖月飞，毕竟每年上万元退耕还林款要从村里过，这人掌着村里的印把子。第二天，楚叔给了肖月飞一千块钱，两车树苗当柴火烧了。

　　去年春上，肖月飞又来了：“老楚，这次可是大好事啊！县里灭荒工作组明天来检查工作，乡里免费给你五千株上等杉树苗，你可要把它栽好。”

　　第二天中午，肖月飞带着一群人慢悠悠走上山。看到刚栽下的一片杉树，笔挺笔挺的，检查组干部连声说好，记者们扛着相机摄像机各种拍。当天晚上，肖月飞摸上山来：“老楚，你今天工作配合得不错，但树苗还是收钱的，只是收半价。”“你不是说免费吗？”“之前我没搞清楚政策，反正也不多，该给就得给。”

　　现在，刚接班肖月飞的村主任又来送树苗，是不是又在下套子？

　　“治平啊，这种树不适合大黑山的土质。”

　　“楚叔，歪脖子树长不高，树根不牢一吹倒。我这个主任再没经验，这些道理还是懂的。”治平笑着说，“放心栽树吧，以前的事再不会有。我先下去，等会儿还有几车树苗运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