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的年俗
2018-02-09 09:17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  作者:王乐成

   贴春联

  大年三十贴春联,欢欢喜喜过新年。

  上午,儿子去街上买了红彤彤的“福”字,还有一沓过门钱,回老家去张贴到楼门上。

  回想家父在世时,除夕是他最忙碌的一天。望着铺满地的对联,他会查查记事本,看看还有谁家的对联没取走。上午过了十点,他会催着我们兄弟仨,分头去给懒汉叔叔、大伯家送对联。这通常会惹得母亲一顿牢骚:帮人家写对子,还得帮人家送到家。母亲嘟囔归嘟囔,我们兄弟要是磨蹭着不去,她就拿笤帚疙瘩撵我们:“还不去送,看找打!”我们赶紧各拿起几卷对联,撒丫子跑出去。跑到巷子口傻眼了,哪副对联是谁家的早忘了。硬着头皮再回家,把对联藏在过道里,悄悄向父亲问个明白,然后一溜烟儿跑了。

  送完对联回家,父亲已经用黑铁锅打好了糨糊,用簸箕端了对联,提了新买的笤帚,弟弟搬着凳子,跟着父亲去贴对联——先去给一只眼的子春大伯张贴。我曾好奇地问子春大伯眼睛是怎么瞎的,他先是一愣,干咳半天说,小时候就这样。可邻居伯伯说,是解放前被坏蛋打瞎的。还是我父亲知道得详细,解放前,大伯被抓去给伪区公所帮工,烧垃圾时被里面遗落的子弹炸瞎的。到底哪个理由更接近事实,大伯过世前也没跟我们说清楚。大伯眼瞎,打了一辈子光棍。母亲做了好吃的,总会让我给他送。帮他贴完对联,他端着盛炸肉(酥肉)的碗,一块也不分给我们吃,馋得我兄弟直流口水。小弟回家跟母亲告大伯的状,母亲却说:“他眼瞎,你也瞎?”说完抓了两块炸鸡骨头,塞进弟弟嘴里。

  拜年

  小时候年景不好,家家日子过得紧巴。孩子们天天向大人们念叨,还不过年?盼过年,是为了穿件新衣,吃顿好饭,能吃上橘子瓣或高粱饴糖,时运好了,还能挣上几角磕头钱。

  拜年,孩子们盼的是能得到长辈们奖赏的糖果。那时,凌晨四五点钟起床,穿上新衣,摸黑出门,走街串巷,挨家挨户拜年。有的长辈起得迟,那就回来再补上。不是担心长辈们怪罪没来拜年行礼,而是眼瞅着长辈们手里那几块糖果。

  “好啊婶子”“好啊娘娘”“好啊嬷嬷”,就是在一片甜甜的“好啊”拜年声里,求得长辈们的赏赐。别看一起拜年,有时候会因为没挤上前,而两手空空出门。看到小伙伴们在比看谁挣的糖块多,落空的小家伙会羡慕得直掉眼泪。有时候,即使叫得山响,总也有奖赏落空的时候,出门便偷偷地评说这家长辈真吝啬。孩子们哪里知道,有些长辈家里就是几块赤裸的橘子瓣糖也买不起。只是拿爆玉米花来打发拜年的晚辈们。街西的二奶奶娘家是西山里,大年初一,就从被窝里掏软枣打发拜年的孩子们,软枣黑如炭,孩子们却吃得津津有味,就是那硬硬的软枣核,也要含在嘴里咂摸多遍。

  拜年的时间也在演变。过去是摸黑拜年,如今是在天大亮、酒足饭饱之后,从从容容地踱出家门。大家过年过的是休闲。进门拜年,喝茶,赏花,品评春晚节目。人们的话题,从关注吃穿,关注谁家燃放鞭炮的多少,延伸到了生活的更深更高层次。

  村里昔日的阡陌小巷,如今被宽敞的柏油路面代替,拜年的路好走了,速度也快了。昔日,拜完年后,燃放鞭炮,或是骑自行车去县城看电影。现在的人们,坐在暖和的家里收看节目,有的同学相邀,开车去看望往日的老师班主任,有的带上相机,驾车进城,或登山去定格故乡春节喜庆的镜头……

  (作者单位:山东省临朐县人民检察院)

  编辑:王强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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