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症
2018-01-25 09:23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  作者:章小兵

   很长一段时间,毛姑都觉得身体不舒服,脚发麻,心发颤,半夜三更或冷或热的。打电话告诉远在温州打工的儿子,儿子说:“年前赶工,我和小琴都忙,得到年根底下才能回。你赶紧去县医院看看,别耽误了。”小琴是毛姑的儿媳妇,同在温州打工。

  那就去看看吧,毛姑想,幸好不是在麻园那个偏僻小村,县城的医疗条件还是过硬的。

  毛姑的孙子去年刚上高一,班里的家长们都陪读,学校也有这个要求。儿子媳妇指望不上,65岁的毛姑不得不披挂上阵,从麻园来到县城,当起陪读婆。

  别的家长陪读,空闲时间打打麻将跳跳舞,或者结伴逛街,聊家长里短各处见闻。毛姑除了干农活做家务啥都不会,觉得陪读就是一天烧三顿饭,太闲了。去年春天还没陪读时,她在茶区黄石溪采了40多天春茶,一天收入150元。采茶很辛苦,早上5点起床,一整天窝在茶树窠里干活。中饭都由茶场送到山上,吃完继续干。太阳下山都不收工,非要到暮色四合,看不清茶树了才算完。累是累,但晚上痛快洗个澡,就浑身通泰,倒在床上,无梦到天光。

  进了城,毛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失眠的状态。晚上睡不好,人也变得恍惚起来,以前做事有条不紊的她,开始丢三落四。毛姑想,自己一定病得不轻,要去医院看病。

  挂完号,做全身检查,验血验尿,见识各种仪器。下午结果出来,啥事没有。戴着宽边眼镜的副主任医师笑呵呵地说:“阿姨,你身体好得可以当兵啊。”说得毛姑一脸羞涩,好像自己是个没病装病的人。

  诊断没问题本该高兴,可毛姑走在街上,闷闷不乐:听人说医生也有误诊的时候,我是不是被误诊了?她相信自己身体传达出的信号,肯定是哪里不对劲了。

  突然,毛姑停下脚步,读起街边一则广告:好再来饭店招聘洗碗、洗菜工一名,待遇从优、工资面议。毛姑抬头看看店招牌,提脚迈进饭店,“老板,你家要招工?”

  里间走出一位中年妇女,白白胖胖的,“对呀。”“你看我行不?”“呃,不好意思,是我粗心了,招聘上没写年龄要求。我看你上了年纪,怕是干不动我家的活。”

  “招工不看实际能力,光图年轻有什么用?”说着,毛姑脱了外套,撸起袖子,大踏步走进饭店操作间,麻利地洗起水池中的碗碟。店老板由疑到惊,由惊到喜,一下就喜欢上了毛姑。

  “在我这里做事,管吃管住,一个月1800。”

  “我是陪读的,能不能让我孙子在这里吃饭,给我1000就行。”

  “一个孩子能吃多少,你们都在这吃,工资全额发。”

  一个星期后,毛姑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:“看病了吗,到底是啥问题?”

  毛姑正在洗菜,把手机夹在肩头,冲着话筒大声说:“脚不麻了,心不颤了,晚上睡觉也像原来那么好了。”媳妇小琴抢过丈夫的手机:“妈,医生给你开了什么好药啊,这么见效?”

  毛姑没有回答,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只是对着话筒傻傻地笑着。笑得手机那头的儿子和媳妇彼此对望,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。

  编辑:王强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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